2015年4月2日 星期四

維也納巧克力妹

不必通任何歐語,甚至也不必讀歷史文獻,光從17世紀荷蘭(低地國)的各種靜物畫裡,就能一窺歐洲貴族的奢華品味;而從18世紀貴族(或富商)肖像畫裡,主人公不滿足於仿扮古(希臘、羅馬)代帝王之姿,而還要在背景加上許多«荷蘭靜物»元素,更能體會既然地上的日子好過,何必求天,期待來世?

et voila! Ici-bas Art de vivre!  歐洲生活美學! 


17-8世紀歐洲貴族的肖像,不只要歌功頌德,尤要彰顯富貴。


華麗絢爛的«死自然-Nature Morte» 正好襯托出富裕豐滿的活榮耀!

到底歐洲人從15世紀起打遍天下無敵手,到16世紀已經主宰了(新)世界的原物料,17世紀時的荷蘭、西班牙則已累積了今天市價難以估算的財富!


於是乎(荷蘭)畫裡花鳥蟲魚,或(如上圖中)滴答懷錶所暗示的«無常memento mori» ...就算了吧!

有錢能奢,享受 luxus;放下聖經,立地成佛。從俄羅斯皮草、土耳其鬱金香、爪哇豆蒄、到中國瓷器,來自世界各角落的奢華,無不成為歐洲貴族肖像畫中必po的裝飾。 

1745年歐洲皇位爭奪大戰告一段落,Franz I Stephan(1708-1765)名義上登基成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我推算)是在同一年,實權在握的女皇«Römische Kaiserin» 瑪麗亞-泰瑞希亞 MariaTheresia (1717-1780),要求當時在歐洲很紅的瑞士肖像畫家李歐塔Jean-Étienne Liotard (1702–1789)為她畫了一幅流傳至今,被譽為當時水準最高的肖像畫: 端巧克力的侍女

這幅德文原名其實是 Das Wiener Schokoladenmädchen 的畫現藏於()東德 Dresden古典大師美術館(Gemäldegalerie Alte Meister),現代中文翻譯是«維也納巧克利妹»。呵呵! 可不是開玩笑,用這幅畫來講人類文明史可以講一學期 

光是講畫材: 羊皮紙 (parchment可不一定是羊皮) 粉彩(pastel)的發展,傳播和應用,就已經夠驚人的了。生物老師先講2堂,然後化學老師,地理老師各講2堂,才輪得到埃及、中東歷史,再請美洲農業專家談一下巧克力宗教、殖民藝術史老師呢下學期再說吧! 

 
我第一次看到李歐塔的肖像畫是在瑞士伯恩市立美術館,也是用粉彩畫的一對富商夫婦,他們一身輕柔而華麗的絲綢,在畫家筆下生動展現,完全顛覆我(得自印象派?)對粉彩畫的刻板印象! 要不是那些作品標示著註解,我根本想不到用粉彩也可以表現出那種深厚、油亮甚至晶瑩剔透的效果!  


回頭看1745年女皇請人畫肖像畫,她當年已是王者之王,千萬人之君,何不學法國的路易十四 - 朕即天下,為自己立碑畫像就好? 怎麼會請人畫內宮女婢呢? 嘿嘿! 小的我錯了! 瑪麗亞陛下您英明,您是女中豪傑,神授天機! 有讀冊啦!  

咱要知曉,17世紀請Liotard這種國際級肖像畫家為侍女畫端巧克力,就像今天沙烏地阿拉伯國王請李安為家僕(很可能是印傭)拍一段捧著 Château d'Yquem 外送(鏡頭外餐桌)的影片一樣,意義深長,超越寫實!
 

不好意思,或許大家都知道,但還是多嘴一下,17世紀歐洲宮廷裡喝的的巧克力,可是馬雅帝王祭天的聖品,西班牙遠征軍頭 Hernán Cortés (1485-1547)初抵阿茲堤克皇城Tenochtitlan 時,阿茲堤克皇帝 Moctezuma II 盛情相迎,即以巧克力招待科蒂斯。

Chocolate 的拉丁學名: Theobroma (神飲)算是還原其百代千秋的本質(?)。不過16世紀義大利商人把西班牙人巧克利加糖的飲法介紹到義大利,漸而成為17世紀歐洲宮廷珍品,巧克力的名稱好像也可稱作 Rexbroma (王飲)! 

«維也納巧克力妹»靜物畫,也難說是肖像畫,更不能說它是社會寫實畫,因為三者兼容,缺一不巧。

我每回去德勒斯登,站在那幅畫前,盯著美媚的多層次白色圍裙,想到那個歐洲貴族一邊文化藝術,同時又大動干戈;樓上巧克利,樓下memento mori 的年代 ... 腦裡一片空灰!

«巧克力妹» 到底是什麼畫,什麼派,什麼風? 有閒來坐,不用講古的麥克風! 
17世紀的巧克力彌足珍貴,非王者能嚐! 但是咱們的皇后瑪麗亞深知,頭頂金冠銀簪,坐擁城堡山寨,都 不如呆坐半日,巧克力一杯來得神仙! «維也納巧克力妹» 既不是在畫巧克力,更不是畫那美媚!Was ist LUXUS denn? 

巧克力妹有那麼媚嗎? 皇后和李歐塔自知。其實Liotard不只會用粉彩,也不只工於美術。他少年時週遊列國,見多識廣,創作主題和型式極豐,所以深得皇后瑪麗亞-泰瑞西亞賞識。
 

順便 po 兩件阿姆斯特丹國家美術館(Rijksmuseum)收藏也是Liotard為瑪麗亞皇后做的肖像,一幅是油畫,另一件是極為費工的搪瓷(或稱法瑯瓷),都充份表現出他驚人的工藝才華! 
 

至於«維也納巧克力妹»怎麼會跑到德勒斯登? 還流浪到莫斯科過,那可又是一段可以上扯希臘古典文明,下拉二次大戰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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