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30日 星期三

庇里牛斯的渾屯人生...

年輕時在庇里牛斯山區混了三年,邊上課,邊教書,當然也兼打几個黑工。文的包括在社會科學院教中文,航太中心(Aerospatial Blagnac)兼英文助理,武的包括在農場和高山牧場當小工。三年裏動手結交了庇里牛斯山上、山下的三教九流,動腳游歷了山裏、山外的五湖四川。到巴黎唸學位之後,再從書本和 【知識分子】的交流中,重新認識-也偶充導覽(我的)庇里牛斯山,才發現自己和庇里牛斯的不正常關係,或是不解之緣。
這條從天上看就很奇特的山脈,實在藏了太多歐洲文明史的寶。從距今1-2萬年的史前彩繪(la Grotte Niaux),
祖先來源難定的巴斯克人,漢尼拔遠征之路,查里曼南征北逃(Roncevaux之役-史詩羅蘭)之路,基督教兩大失落的寶藏(所羅門王、聖杯),十字軍聖殿騎士團,基督教純淨派根據地,聖地雅各朝聖之路,拿破崙伐西班牙之路(我的字典裏沒有困難2字),卡塔隆尼亞的共產國際.......這些都還算得上是正史。庇里牛斯山的南北山麓,東西海口,還有許許多多民間傳說,異聞趣事,農民和工匠的生活記錄等等,有待我先放掉未來,再回頭整理,潦草描繪當小菜,大塊文章以下酒....

我先扯一段歷史,挑起思古幽情時再獻上全文的正題 - 紅寶石香檳。話說現在的法國和西班牙政治邊界是在1659年,由路易14和菲利浦4世各派朝廷重臣,經過3個月的談判才簽定的。由於事關兩岸...ooops, 不對,是山南山北的兩國和平和兩家婚姻,而簽約的地點又是在庇里牛斯山最西邊,靠大西洋岸的巴斯克小村Bidassoa,所以被稱作 【庇里牛斯和平協定- Le traité des Pyrénées 】。那時候歐洲打完了基督教30年內戰,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國力大耗,法蘭西勢如中天,太陽王路易14簽這個和平協定時硬是把原本被西班牙控制的卡塔隆尼亞搶了一半過來。協定之前的法、西邊界就在今天隆格多克-魯希雍(Languedoc-Roussillon)省的中間,現法屬卡塔隆尼亞首都- 培爾皮紐(Perpignon)也都在西班牙王國的領土範圍之內。

國王一句話,國家一面旗 ! 卡塔隆尼亞人要向誰效忠 ? 向哪認同 ? 要獨立自主 ? 要依權附貴 ? 我看沒有安和樂利,自然平衡,一切政治和宗教的集體存在型式、名稱,都是一時的虛幻,不管是極權、民主,或是阿拉,耶和華 !


太陽王路易14從西班牙奪下的這塊地上有個很大的軍事城寨叫 【薩爾塞斯堡- Chateau fort des Salses】,是卡斯堤亞的 »天主教國王 « - 亞拉貢的費迪南第二(Catalan 的唸法是Ferran)在位時修建的。城堡所在的地點並沒有什麼天險,唯一有利的條件是接近一條小河的水源,所以整體建築除了擴大中世紀碉樓的防禦工事,也特別加強了長期作戰所需的隱匿,欺敵,生產,補給,屯積所需的地下儲藏室,養馬場,營房及其間的通道等建構。很多法國人以為法國邊城的一些著名軍事工程是路易14時期的工程大師沃邦 - Marquis de Vauban (15 May 1633 – 30 March 1707) 的獨創,其實這種規模的軍事城寨早在11世紀十字軍東征時期,基督教聯軍就在今天敍利亞的海岸線上修建了不少,最有名的就是那個 【騎士堡 - Krak de Chevalier 】,alors la ! ....又是另一段歷史。

不過從建築(材料、技術、風格)和歷史的角度看,薩爾塞斯堡仍有其獨一無二的特色,我甚至認為是探訪法屬卡塔隆尼亞不應錯過的地方,何況再往山裏走一點,還有許多其他的歷史古蹟....講不完,先去附近的Corbieres 酒區莊園喝它2杯再續吧 !

2009年9月29日 星期二

巴塞隆納之外的 Catalunya (2-2)

Costa Brava 最有名的豐臀現在掛在馬德里的蘇菲亞王后現代美術館(Museo Nacional Centro de Arte Moderno – 讚噢 ! 我還得抽空另文介紹)。那是達利1925年畫他妺妹-Ana Maria 履薄衫輕,倚欄望海,名為 » Muchacha en la ventana »的一幅油畫。達利畫那豐臀和他畫的那塊麵包一樣 – 工筆的技巧抄現實,卻有超越現實的意境,比起我在同一個地方拍得的豐胸偷窺照,達利美,我醜。

那幅 【 Muchacha en la ventana】 畫裏的窗外海灣和玻璃反射到的小村叫 Cadaques,因為交通不算方便,從達利老家 Figueres 開車過去還要近2個小時,所以一般的旅遊團不會去。達利從小就和家人在那一帶的海岸渡假,成名之後也為他的至愛Gala在附近修建了莊園,依他自己的描述和作品的表現,以前的Cadaques 和整個Costa Brava,顯然要比現在質樸,甚至荒野許多。不過雖然開發了退休社區和渡假旅館,但少了旅遊團,我看這條海岸線,即使在七月的艷陽和火辣的青春裏,村巷依舊安靜,海灣也仍恬美。卡塔隆尼亞人會做生意,但是面對原鄉的山海,他們没有台灣人那麼超過的現實,那麼這裏也逼歐踢,那裏也BOT....。


Cadaques 海灘上偷窺的驚艷其實是個意外,Costa Brava泛紅的岩石和多層藍調的海,才是叫我脫了褲子去享受解放的原始情素。
没錯! 真脫了褲子去享受 ! 這裏頭沒有你們想像的衝動,也不為蹓鳥人的出頭,而只是我從少年起進入山林裏的習慣。從北勢溪、日月潭、南橫山溪,到北歐、義大利、瑞士、法國和南、北美洲的高山湖,裸泳是我最無法與人分享的旅遊體驗,也是我永遠無法大聲推廣的生活美學 – 其實訴諸文字,這也是第一回。都是裸,在日本或芬蘭溫泉池袒露,和在大自然裏脫褲子真的完全是兩回事,兩種存在,甚至是兩種精神的層次。無論是蕩漾清波,或是潛伏石間,泡在大自然水世界裏的臭皮囊,不臭不香,但是少了那麼一小條遮掩,卻足以讓心和天地溝通。原來樹是裸的,山是裸的,藍天、白雲也都是裸的 ! 小魚圍過來,是裸的,小蝦退進石頭縫,也是裸的。因為都裸,就不裸了 !

裸泳的至美在身體,而其至善則於心靈,我不誇大,不超現實,尤不哲理 !因為沒有咱們千萬條末稍神經撐著的臭皮囊,就不會有什麼spiritual – 心靈、文化、Art或是死皮累丘 ! 没有讓小底笛(或小米迷)見見陽光,透透空氣,浸浸清水的體驗,也就....只能看我不知所云 !

我沒在Cadaques下地中海,因為又要張羅吃喝,地利天不時;又要指引方向,美媚和我的人不和。脫褲子欣賞卡塔隆尼亞的水色,我都是等到了 Aigua Blava海灣,一大晚松林配著海風在夜空裏跳著扇子舞,月娘在水面上撇畫著印象派光點的時候,不然就是一大早,在Merle(歐洲常見的唱歌鳥)歌唱聲裏,趁著石頭都還在作夢的時候....人脫個精光,心透個徹底 – sublime, sentationnelle et surrealiste !

2009年9月28日 星期一

巴塞隆納之外的 Catalunya (2-1)

老房子裏原有的好材料,翻新再用尤能顯其價值;種子播得遠,老樹隔個海也能發芽 ! 現在的西班牙王國就有這樣子的兩個古老而又新興的地區,她們都擁有非常悠久的民族傳統,各俱特色的地方文化,也都是19-20世紀之間西班牙唯二引入,並成功推動工業革命的地區。她們從來沒有建立過19世紀國家主義所稱的 »國家 »,現都是隸屬於西班牙王國之內的自治區(Ayuntamiento),但是這兩個古老的新興自治區過去十多年來,在經濟發展和文化創新上足以為歐洲,甚至全世界的模範生。


她們就是6大尾進出10多年,探訪7、8鄉,略讀3、5書,所以在這裏也只能簡介1、2篇,希望未來再召集千百人共往探訪,欣賞和享受的卡塔隆尼亞和尤斯卡迪(Euskadi- 西班牙名為 【巴斯克】)。


卡塔隆尼亞(Catalunya - 另一個譯名 【加泰隆尼亞】,沒有什麼特別雅,所以我寧用更信達的音譯,以彰人、地譯名應貼近原音,才更促進文化溝通的基本觀念)依地理關係分,可以分為南、北兩個,北方的在今天的法國境內,南方的在西班牙境內,兩邊的面積各約3萬2千平方公里,相加起來的總面積約比台灣大1倍。依行政(或政治)版圖分,她們是西屬和法屬的卡塔隆尼亞。


卡塔隆尼亞西邊是綿延千里的庇里牛斯山脈,東邊是歐非大陸之間的地中海,不論從陸路或是海路,這裏自古就是歐洲和非洲文明衝突和交流必經之地。2-3千年前的希臘人、迦太基人都在這裏建過漁港、商港;稍晚一點的羅馬人則在這裏建立了殖民地,更晚的西哥特人和北非阿拉伯人也從這塊土地上進進出出,分別建立過他們自己的王朝。


僅管今天卡塔隆尼亞人所用的語文並不是西班牙文(Castillana),但是這個在當地有半官方地位的 Catalun,可要比西班牙和法語都保留著更古老的(庶民)拉丁語詞彙和發音,令人聯想到客語和閩南語在中國漢人文化裏悠久而重要地位和意義。


古老的卡塔隆尼亞固然匯集了數千年來歐、非多民族的文化,也累積了深厚的地中海貿易經驗,但是西面背山,東方臨海的地理條件,和南、北均為歐陸兩大霸主所佔的政治環境,以至於在羅馬帝國滅亡,歐洲各地王朝興起的中世紀一千年之間,卡塔隆尼亞只有在13世紀前後建立過一個較為自主的王朝(Jaume el Just - 豪美二世-1267-1327期間),當時的海上勢力範圍甚至達今天的科西嘉、薩丁尼亞和西西里島。不過到14世紀以後,在法蘭西和阿拉貢兩大王朝勢力的夾殺之下,卡塔隆尼亞几乎就從歐洲地圖上消失了 !


西班牙內戰前後卡塔隆尼亞曾經出現過以共和國(1931-39)為名的政治組織,但是1939年弗朗哥執政之後,卡塔隆尼亞基本上又回到了千百年來有文有史,無王無界的存在型態。80年代以後西屬卡塔隆尼亞雖有一些熱衷獨立建國的組織和活動,但是根據最近這些年的民調顯示,西屬卡塔隆尼亞反對獨立建國的人始終要比贊成的多。那麼法屬卡塔隆尼亞的人呢 ? 我看大部分人也和布列塔尼、阿爾薩斯和法屬巴斯克等邊疆地區的法國人一樣,ils s’en foutent royalement ! (什麼獨立不獨立) - 管他去死 !


好了 !史地課程結束,政治論壇休息,咱們還是言歸旅遊的正傳,唱回Travel in Art的主題。囿於我補樂格作文的時空限制,我想就集中在締造卡塔隆尼亞(當代)文化的2個最主要元素 : (庇里牛斯)山和(地中海)水就好。


先看一下大家或較熟悉的達利的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 – 並非達利的創見,它和我之前提到過的Dada反倒直接有關。它們興起於1920那個政治變天,階級變廣,文化變活的年代。藝術 ! 反藝術 ! 有理由,無俚頭 ! Andre Breton, Marx Ernst 等人是始作俑者,達利卻後來居上,超現實出一片黃金色的天地。很簡單的刪減說明,達利的超現實藝術是不寫實也不印象,不抽像也不渲洩,或者都有。我的另一個說法是 :達利的作品一半是抄現實,一半是超卡通,還有一半是表現什麼夢境和Libido (原慾)。抄和超我都沒打錯字,而三個一半呢 ? 呵呵 ! 超現實啊 !


我講藝術史會摧人眠,當達人義工本就不指望達利,我還是留在車上講,大家好睡。講卡通和夢境的部分呢,達利美術館 (Museo Dali -距法國邊界半小時,離巴塞隆納2小時) 的當地導遊Victor最會講,也輪不到我。Victor 導覽台、日、英、美觀光團,十年如一日,和達利一起用那一幅望海的Gala,帶大家玩Optical illusion,同時也把中國古諺 【畫中自有顏如玉,畫中自有黃金屋 】一起抄進了他們的現實世界。中國有這麼個古諺嗎 ? 老外,不只是老美噢 ! 德、英、法、西的作家就常常引一些我們都不知出處的中國諺語啊 ! 我只不過在書上多加一橫一豎 – 抄現實引用嘛 !


達利搞藝術,搞笑,搞錢 – 或許你們聽我說過很多次了,這幅細看有Gala 豐臀,退後几步又看得到林肯瘦臉的畫,很直接,很順手,也很藍 – 雖然連 Victor 都忽略掉了那層地中海上飄過來的深藍色 – 那個達利畫作裏最常用的顏色 ! 咱不講藝術了,我帶你們直接去那個有美媚、美腿和豐臀、豐胸的超現實海岸.....

2009年9月25日 星期五

二哥的無机鳥園(3-3)

和蜂鳥一樣,Tanager 這種鳥只有美洲大陸有,所以中文的翻譯我看用音譯的 【唐納雀】就好了。在240多種Tanager之中,我只看到過紅色和黃色兩種 – 也很可能只是一公一母的同一種,但是因為分別在墨西哥和美國加州兩地看到,所以我也並不確定在二哥小農場上拍到的那隻黃色的是不是一隻母的Tanager,或是另一種叫Yellow throat的山雀。可笑我推廣人鳥一家親的生活觀,自己鑑鳥的功力(全世界約180種左右!)卻仍差一大截,大概要等退休之後,一心不再多用,裝備也更專業時,才能再上層樓吧 !

小農場上至少還有3種黃色的鳥,其一是早春就會報到的Meadow Lark,我在墨西哥也看到過。
這小傢伙有個天生的好嗓子,喜歡一大早穿著黃襯衫,打著黑色的小領結,各據樹梢地打歌。它們歌聲嘹亮,婉轉悅耳不輸東方的畫眉 ! 由它們叫早,我可以賴床半天,躺在那享受那凡塵聽不到的天籟 !

另一種每年春天在小農場築巢,抱蛋,哺育後就走人的是
黃鸝(Oriole),
我還没在春天造訪過那地方,所以目前只見過那些高掛在白楊或是桑樹枝上的空巢,聽過二哥對它們逐年增加,鳥丁比人丁興旺的描述,所以這裏只能拿在斯里蘭卡拍到的黑頭黃鸝來充數,想必並非同種,有待未來挑個春天前往,親自比對一番。

盛夏和初秋季節二哥野鳥園裏最受歡迎的有机食品是葡萄 ! 山前山後種了好几種,每年成熟時也是人吃不如鳥吃的多,曬成乾不如當鳥食來得快 !
今年那些葡萄又遭一種叫作leafhopper (葉蟬) 的蟲害,我看不管食肉或是食素的鳥,都可以在那裏的葡萄藤間得到滿足。而據我片面觀察,至少有一對American Goldfinch 因此常住此地,過著採葡東籬,悠然見山的無机鳥生 !

在所有這些鳥房客裏,抓蟲技術最強的就是屬於覇鶲家族(Tyrant Flycatcher)
的兩種Phoebe
腹部棕橘色,頭戴小羽冠的Say’s Phoebe,得名自美國自然學家 Thomas Say。據維基百科,它們的活動範圍很大,從阿拉斯加到墨西哥南部都看得到,但在二哥的小農場上卻是在冬天才現身。

上半身黑的發亮Black Phoebe,個頭比Say’s Phoebe略小,但尾羽也比同體型的鳥長些,相當好認。除了外表的差別,這兩種Phoebe的覓食行為也不太一樣,Say’s Phoebe 喜歡在低枝棲息,地面覓食;而Black Phoebe 剛好相反,和台灣的烏秋(Drongo)一樣,能在空中追逐,攔截各種飛蟲,也會在屋簷下盤旋(hover)捕捉蜘蛛等小蟲。

不過在這個小農場的小鳥園裏,二哥最景仰的既非色彩艷麗的 Tanager,亦非捕蟲高手Phoebe,而是有山林清道夫美名的禿鷹。迪斯尼的卡通把這鳥畫的面目可憎,我也絶不會說這鳥有什麼可愛,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禿鷹有驚人的辦事效率 ! 只要有死屍,不管是在東山的山頭,或是西山的山谷,不管是病死的小牛,土狼吃剩的雞、鵝,或是被我逮到的地鼠,這些禿鷹都能迅速從空中察覺,立即採取行動,在最短時間內把死屍清除乾淨 ! 鳥界若要頒發資源回收奬,金牌當然非它們莫屬 !

工作效率並不是禿鷹令咱們景仰的理由,我跟著二哥躺在老橡樹下觀賞它們飛行,只見它們雙趐伸展的老長,卻几乎完全不見煽動,怱而騰空而上,高來高去;怱而順風疾進,瞬間千呎,輕鬆自在,無羈無絆,宛若如來。

若能如此節能減碳,御風翱翔,就算面目可憎,偶願意 ! 偶願意來世作禿鷹啦 !

2009年9月21日 星期一

二哥的無机鳥園(3-2)

鳥類是環境品質的指標 – 這句話或許你已經聽爛了,引不起什麼反應。或許你没聽過,容我很簡單的用一句話說明 : 鳥對空氣和水質的要求比人還高,所以一個城市裏(原生)鳥的種類越豐富,活動越頻繁,這個城市的環境品質也就越高。

或許呢,你早已慣關在冷氣房和冷氣車裏聽維瓦第的Rossignol,鳥或不鳥,都不會是你的生活品質標準 !
那容我用另一個例子說明,台北市區可以看到的鳥,種類和數量上遠比北京和上海多的多,咱們也可以推論台北的環境遠比上海和北京好 – 自然的和人文的環境都是!

不過茶腹鳾(Nuthatch)這種爬的本領要比飛的還好的小鳥,台北市區可能也不容易見得到,至少我没見過。這種鳥的棲息範圍遍佈全球,我在熱帶的斯里蘭卡和寒帶的智利都看到過。鳾又因為覓食行為與眾不同,經常是倒著頭,吊著身子在樹幹上繞著轉,速度和方向變化都很快,毫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所以中文還有另一個名稱 : 旋木鳥,倒是個觀察得體,名符其實的名字。不過我看這旋木鳥也可以叫眩目鳥,因為它上上下下,怱高怱低地在木上又旋又轉的,蟲子還没抓著,它没眩,咱們看得也眩了。

以前我看到這鳥都是單獨一隻,但這回在二哥的小農場上看到的是一對(白胸鳾- White breasted Nuthatch),再從北美鳥鑑上一查,才得知這種貌不驚人,舉止又反常的小鳥,談戀愛可比咱們人專一,配對之後出雙入對,白胸諧老,至死不渝,堪稱德行高超,令人景仰。

只可惜它們只會爬樹,不會巡菜園,令人扼腕.......不過呢,它個頭太小,真碰上大蝗蟲,還不一定打得過人家,醬想,我腕也不扼了。

還有一種會爬樹的鳥就叫 »爬樹鳥 » Creeper,我一直不確定在九寨溝和墨西哥看到的是不是就是它,有待高人指點。

鳥不只是自然環境品質的指標,也是人文環境的指標,你看到大陸風景區外頭還看得到賣彈弓的,就會懂我的意思.....

比物質建設和發展,是一時的,比鳥,才是永久的 !

2009年9月17日 星期四

二哥的無机鳥園(3-1)

加州絶非賞鳥人的首選,除了几個水鳥保護區之外,並没有其他比較集中的鳥類棲息地 - 我以前是這麼想 - 哈哈! 偶錯了! 因為這回發現二哥的小農場鳥況不錯,而且也很集中–都集中在菜園和果園附近,可以一邊吃喝,一邊欣賞! 吃喝有机蔬果,欣賞無机人生。我是說,那些鳥可以一邊享用有机的蔬果(和蟲蟲),一邊欣賞二哥的全無心机的山居歲月! 好啦! 我也不能太誇張,因為這裏没有像墨西哥或是斯里蘭卡,甚至也没有美南(如新墨西哥州)那麼多令人驚艷的鳥類,不過經我几次短暫停留的觀察,二哥鳥園的留鳥至少有15種,再加上候鳥、迷鳥等我或目睹或耳聞的,應該有個4、50種。這裏一年四季食物豐富,口味選擇多,要不是二哥為了省水,夏季不以人工注水方式保住冬雨後形成的水塘,我看這裏的鳥種還會更多 - 當然,菜園和果園的損失也會更大! 咱們說正面點,二哥的加州野鳥保育工作會更成功!

這種英文名為Acorn Woodpecker(橡子啄木鳥)是這裏的留鳥Nr.1。一年不論哪個季節都看得到它們的身影,也聽得到它們的聲音。這鳥既有美國人的工作狂,成天敲敲打打,没看它們停過,也有中國人的節儉美德,春夏秋冬地東搬西藏,我看方圓數里內能開的戶頭都開了,能存的地方都存了。法國Caisse d’Epargne 銀行和美國Wells Fargo都用松鼠作為商標,當初設計人顯然没看過橡子啄木。要是看過,他們會同意我的想法,就是Acorn Woodpecker可要比松鼠還強多了,更適合當作金融机構的代表。別的不說,就憑能飛的本事,
橡子啄木採集的範圍就大多了,而且它們也不怕半路被土狼或老鷹追殺。會飛,效率也比松鼠高了許多。我在菜園逮蟲,就看它們來來回回地叼著一大粒顏色仍青的橡木子,從我頭上飛過! 像是要跟我比賽似的。喂! 我就抓起一隻大蝗蟲向它們揮喊: 人客!內地坐! 來噢! 呷好料免錢擱掛甜點,飲料嘛頭家Service噢! 没效! 它們吱吱喳喳,在高高的松樹上討論半天,從松樹吵到橡樹,從東山吵到西山也吵不出結果,害我差點没把蝗蟲往嘴裏塞,自己吃掉還快些!

啄木鳥啄木不一定都為了找蟲吃! 這種橡子啄木到處啄洞,
就只是為了藏它到處蒐集來的橡樹子。可是在枯樹幹上打洞就算了,它們也會在屋簷、層板等地方打洞,如果完全不管,這些傢伙可以在一季裏把屋子的牆都給打滿了洞! 再碰上冬雨淋,夏風吹的,嘿嘿! 勤奮又節儉的橡子啄木可以在几年裏把一棟房子給啄垮!

二哥的小農還有另兩種常見的啄木,其一是冬天鬧的最兇的紅胸吸汁啄木(Sap Sucker),一頭紅髮,半縷黃項,長相倒是迷人。可是鳥不可貌相,啄木也不能用尺量! 這種Sucker冬天從華盛頓州南遷避寒,有時一家數口就在二哥的農附近待下了。可是這啄木鳥除了哺育期會逮蟲餵小鳥,平常都吃素,水果之外最喜歡繞著樹幹打洞,吸食樹汁。我看它們特別喜歡杏、桃和柳樹。
樹幹上給它繞著打洞打一圈,剛好就切斷了形成層,長了几年的樹即使不被它直接啄死,也因為受傷而遭蟲害而生病,不特別照料的話,也會導致枯死! Who's sucker? I suck? but you've sucked first! You Sucker! Me sucker? 我受不了…但怎麼辦不能在這兒說!

用害鳥、益鳥,害蟲、益蟲來區分物種是咱們小時候的自然教學,從現代多元物種生物學的角度看,這樣子的分法有受限於一時、一地的主觀觀察,往往受不了更長遠,
更廣大的時、空考驗。許多對人類一時有利的東西,無論來自人工或是大自然,只要有利可圖,兩、三年看不出什麼問題,就大量推銷,等經過十年、廿年或更久的考驗,才發現無窮的後患。最有名的例子是非洲維多利亞湖引進的埃及尼羅河魚,不到五十年,把維多利亞湖裏其他上百種的原生魚種吃了個精光,當地的整個生態失衡,造成萬劫不復的災難!

話是這麼說,人嘛! 不都護著人的利益,難道都要像傳教士那樣護神嗎? 呵呵!所以我還是偏愛另一種專吃蟲,不會亂打洞,也不會大聲喧嘩的啄木 – Nuttall’s Woodpecker。
這種啄木的活動範圍多在冬天較暖的山腳(Sierra foothills),因為山腳區也適合終年常綠的小葉橡樹- live oaks、藍橡(blue oak)和結果甚豐的灰松(gray pines)。我發覺二哥這地至少有一對,會固定在几棵老橡樹上找蟲子吃。動作靈巧,但是寂靜無聲,有點像另一種這裏常見的捕蟲鳥白腹鳾(White breasted Nuthatch)。

2009年9月15日 星期二

這個菜園蟲很大(2-2)

學生時代讀陶淵明的詩或是 H.D.Thoreau的Walden Pond,多嚮往那樣回歸自然的生活,後來真下了鄉,才知道作詩填詞的浪漫和勞動耕耘的寫實完全是兩碼子事。即使是小規模的現代農業,除了還是得挽起袖子動手幹活,還得懂机械,通化學,計成本,量市場,最後多少還得求天告地,倚望自然,農事兒啊,就算偶有蒙台威爾第的Madrigal 那點農村情調,大部分的時候,我看還是咱們那首”農村曲”:透早就出門,天色漸漸光,受苦無人問,走到田中央……來得寫實。

也難怪我從凡塵來這桃花源渡假,詩情畫意地接親近自然,文人騷客地接觸土壤,興吃,觀景,群飲,免不了還是要有點怨怨!


怨啥? 我承認文明世界待慣了,和大自然對話時還是以人為本,以我為尊。那老菜園不生蟲,因為種的多是些調味用的藥草,像Simon & Garfunkel那首Scarborough Fair的四種藥草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和葱、香菜、茴香等外來種的調味菜都有。

可是那新菜園距房子遠,雞仔不會冒險走那一段空地過去找蟲子,因為怕還没聞到香,倒先成了土狼或是赤尾鷹的午餐。

結果是...我才去那裏採了兩回茄子和西瓜,就發現滿園子蝗蟲、紡織娘、蚱蜢飛來飛去,加上螳螂、蜻蜓、蝴蝶和蜜蜂、黃蜂的,可真是熱鬧。第三次去採甜椒,才又注意到有几株甜椒和小辣椒的葉子都被啃光了,剩下紅紅綠綠的辣椒掛在光溜溜的枝枒上,讓我想起了Alexander Calder 的動態雕刻。

Yak! 還藝術哩? 哪有人雕刻完了還留了滿地綠豆大的青屎! 我再仔細一看,嚇! 這”還留青枝空對日”的原作者給我找到了,洋名是Tomato Hornworm,它是Five Spotted Hawk Moth (Manduca quinquemaculata)的幼蟲,專吃蕃茄、茄子和辣椒- 而二哥的新菜園裏這些食物還剛好一種也不少。

那些鮮美的蔬果招野鳥,引松鼠,宴野兔咱們也就罷了,誰叫小時候看太多迪斯尼卡通! 可是整株的蕃茄、小辣椒和秋葵給蟲子啃光了,整畦的小白菜葉子也是百孔千瘡,咱們就没法那麼卡通了! 於是才來2、3天,我已經在小農場上找到了一項臨時工作 – 抓蟲! 二哥並不反對,因為! 逮來這些蟲可以去餵雞,yeh! Get those chicken food for free, you might try some,too! (幫我抓些免費雞飼料,你也順便嚐嚐!) 他說。但他自己不去,我想多少有些不屑,因為這工作既低階,又低能,所以由我這個文明廢物來執行真是剛好。

蝗蟲是母的大,公的小。母的笨,公的精。我開始是兩手抓,像拍蚊子一樣拍,抓著和落跑的大約是5:5。二哥看不下去,也不直講,跟我到了菜園,笑嘻嘻地伸手從蝗蟲的下方往上一捏,再順手把趐膀一拔,就塞到罐子裏了! 一下子抓了十几隻,輕鬆又優雅,連蝗蟲都佩服的自動往他面前跳! 我說嘛! 都市人、鄉下人,一邊一國啦!

至於那個中文好像叫"豆丹"的大蟲蟲,二哥跟我說它屁股上的刺是唬鳥的,咱們人不用怕,你醬子捏著它的頭拔下來就好了! 還說,你看!一捏它全身就硬起來,像咱們的老二…呵呵! 管你老二老三,我就是老么,怎樣? 這回換我優雅起來,弄了雙筷子去夾。用了一輩子的筷子,這才知道功夫没那麼好,因為夾得住那大蟲,可是怎麼扭就没法把它從枝枒上扭下來。我越用力,它後足就抱的越緊,還又吐又拉的搞的它綠我也跟著一臉綠…Yak!算了! 咱們不文明,不優雅了! 我最後是連枝帶葉地把那蟲給剪下來,連剪了几隻,才勉強自命成逮蟲達人!
 
這兩天最高興的是那些滿山亂跑的雞,我看它們整天在果樹下扒半天也扒不出什麼名堂,現在只要我從菜園裏回來一路敲罐子,它們就知道要吃大餐,從四面八方飛奔過來。好笑的是,蝗蟲它們常見,一倒出罐子它們就七嘴八舌地追逐捕食起來,可是看到那些比我中指還肥的豆丹,這些雞仔反而你推我拖地猶豫半晌,總要有人先啄几下,確定沒事才叼啄起來。我看它們是平常吃慣了肉絲炒飯,看到牛排倒一下子手足無措了!

2009年9月11日 星期五

這個菜園蟲很大!(2-1)

二哥的小農場上開了兩個菜園,如果依開闢的年代分,一個叫老菜園,是前地主開出來,原本不到30坪,也不知種過什麼美國菜。還一個新菜園,大約有100坪,是二哥耗時一年才開闢出來的。


八十多高齡的老娘自認為方向感好,依兩個菜園和房子的關係位置,把兩個菜園分別叫作西菜園和南菜園。西菜園就是那個開闢了十年的老菜園,離他們的房子不到百米,老娘身體還行的時候,親手在那裏耕耘和收穫了不少東西,和那塊地也陪養了感情,堅持說那塊地上種的蘿蔔最好吃,不管是紅的還是白的。


但是在農場裏工作過的二哥老是嫌那個老菜園的地不肥,十多年來弄了不知到几卡車的堆肥去改良土質,把那園子擴大了一倍,一年四季,五胡十六國地什麼菜都種,從葉菜類的大白菜、高麗菜、茼蒿、莧菜、芥菜、波菜、沙拉菜,到白的、綠的花椰菜和根莖類洋芋、蕃薯、胡蘿蔔,還有各種長的、短的、肥的、扁、紅的和一身花皮的豆子。一年不論哪個月分,二哥都是隨採隨做,隨做隨吃,”新鮮”這詞兒在他這裏一點也不新鮮,而”有机”這兩個字啊,對他而言,正是現代文明的無稽! 呵!呵!原來面對都會文明,鄉下人也有非常”搖擺”的時候!


我雖然也在農場待過,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現在碰上菜園、果園的事,攤開那一雙久處文明的手,簡直就是廢物! 唯一能幫上忙的,就只是去摘,去採,然後放進嘴裏去咬,去嚼,然後發自胃腑地去歌頌和讚美。人家耕種你採集,明明是坐享其成,能算是幫忙嗎? 嘿!嘿! 不只是幫忙,還是幫大忙,因為我不幫著吃,就憑他們大倆口,那些蔬果根本吃不完,就算是曬成乾,醃成醬,再加上餵雞餵鵝和就地成肥,也還是會多出很多。老美不大吃青菜,但是東山的John缺蛋,會來二哥這兒拿;西山Mike要柳丁,也來這兒搬;甚至本來上門來傳教的一對摩門夫婦,來了几回没能把二哥拉進基督的救贖,倒是拿了好几打雞蛋,以為這是上帝的恩典,最近几回乾脆每次再帶几隻肥雞。土狼還有狗會趕,二哥同情了這傳教的,我看簡直就是引進了美國最大的掠食動物,these predatory preachers!拿了人家好處,佔了人家便宜, 感恩節到的時候還要耶穌、上帝的! 呸! 我可没二哥那麼道家,給我碰到這些欺世盜名的傳教仕,我就直接告訴他們我是撒旦,教他們跟著我的重金屬搖滾樂跳個耶穌鳥蛋舞!


不過回頭想,我也是個過客,和那傳教仕一樣只是幫忙吃,心裏感謝爹娘和這個二哥的恩典,也就不跟這幫子屁蛋計較了!


二哥這個小農場前山、後山的只有40英畝,但是四週是上千英畝的山林農地,有人養牛,有人養馬,我開玩笑說只有我二哥養各種原生野生動物,從地上跑的到天上飛的,從偷雞摸狗的到刨根叼蛋的,只要肚子餓,不分血統出身,不居年性別年齡,大伙都可以來二哥的農場上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