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31日 星期四

斯里蘭卡台灣土檨仔

斯里蘭卡國家史博館不算大,藏品亦多毀損不全。但我總覺得文物之珍,不在其相;文化之美,本及內涵。一個雕像,可道盡眾生百態;兩塊石碑,能說出千古文明。 


除了和佛教、印度教相關的石刻,這間史博館還有兩塊石碑值得探究,其一是荷蘭東印度公司(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 簡稱VOC)的石碑,反映著1638坎迪國王Rajasimha II 引荷蘭人登島那段歷史。

坎迪國王本以為可以聯合荷軍驅逐葡萄牙人,未料荷蘭人野心更大,手段比葡萄牙人更殘,要的也比葡萄牙人更多 


上圖 Willem van de Velde the Elder (c. 1611 1693) 素描原作,Johan Herman Isings  (1884 1977) 著色


依史料統計,荷蘭東印度公司 16021796 近一百年間,出動近五千艘船艦,僱用近百萬歐洲人,在歐亞之間載運超過250萬噸的貿易貨品,其中當然包括斯里蘭卡的香草、月桂、胡椒,還有染著上萬(印尼)班達島原住民鮮血豆蔻(可查 Nutmeg Banda Island Massacre),印尼巴達維亞華工鮮血的蔗糖(Red Creek Massacre)台灣的樟腦
下圖 Abraham Liedts  民兵團 (1653)




另一塊更值一書的石碑,是1911年在高爾港城(Galle)出土,以波斯塔米爾中國漢文刻的«鄭和布施錫蘭山佛寺碑»。據考此碑是鄭和第三次下西洋(1407-1409)時所立,中文碑文雖奉佛世尊,但史學(語言學家)考出塔米爾碑文寫的是向印度教的濕婆(Shiva)為敬奉;而波斯文理所當然的是將所列禮品獻給真主阿拉。 


這個刻文很淺,以致肉眼難辨的石碑,不只見證了6百年前鄭和下西洋的必經航線,而以三種文字,奉三教之尊,也反映出明成祖統治初期,由官府設立的市舶司(類似海運、外交和商務部門的統合)和四夷館(外語學校),對南洋和印度洋諸國(宗教)文化已有相當深入的認知。 


文物之珍,不在其相;文化之美,本及內涵。斯里蘭卡對中國文化,甚至台灣文化的影響,最早可上溯至東晉的法顯。他在公元399年以60高齡決心西行取經,歷盡千辛萬苦後,在410年抵達獅子國(斯里蘭卡)。在斯國三年間,他到過Anuradhapura Polonnaruwa兩處古都,潛心修行,深研佛法,最後帶著《彌沙塞律》、《長阿含經》、《雜阿含經》及雜藏等返回中國。 

出史博館聞人云亦云者曰:我既不向佛,尤非中國,斯國大史,明鄭海事均不必與我等言之。同時聞五色鳥嗝噪於林,仰望搜尋,不見其踨,卻發現滿樹結實壘壘的芒果,笑曰此物專治史博恐懼症,一顆治眼花,兩顆治頭疼,三顆治腳酸、噁心和全盤否定中國症,開花結果,一次全癒  


吶呷吶聽,嘜擱噁心吐出喔! 因為啊一粒檨仔嘛會牽到斯里蘭卡、中國、荷蘭和咱台灣的歷史文化 ... 君不聞:

千章夏木布濃陰,望裏纍纍子林
莫當黃柑持抵鵲,來時佛國重如金 

這可不是描繪斯里蘭卡,而是清康熙44年(1705年)任台灣府海防補盜同知三年的孫元衡(1660? – 1710?)在其詠臺灣風物《赤崁集》一書裡的記載。短短四句,不但道出明代(荷蘭人?)從斯里蘭卡引人,有佛國血統的台灣土檨仔,也反映出歐洲資本/殖民主義和清朝在台施政的一段歷史。

鸚鵡之巧,在人云亦云;土檨滋味,在其內涵。斯里蘭卡一粒土檨仔的文史意義,其實也不輸那塊«鄭和布施錫蘭山佛寺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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